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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食动物

三岔口 C3

   

       “……你去哪?”

        闵玧其一向睡得轻,结果早上天刚亮就被什么动静弄醒了。他烦躁地翻过身来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郑号锡正背对着他窸窸窣窣地穿衣服。

        郑号锡进公司比闵玧其晚些。他来的那天正好是平安夜,不过在那个美好的夜晚恰巧宿舍里没有空房间。闵玧其当时刚睡了一觉起来,迷迷糊糊走到客厅,看见看这个初来乍到的练习生拿着一床被单正准备在沙发上过夜,就冲他不冷不热地打了个招呼:

       “新来的?进屋睡吧。”

        郑号锡就这样在闵玧其屋里住下了,闵玧其也成了郑号锡在这个地方的第一个朋友。结果这下公司像是忘了要给郑号锡安排房间似的,一直没了信,幸亏俩人比较合得来就暂且这样住了。郑号锡总想着等有了空房再搬出去,总挤在人家这里也不好。

        “哦,去练习室。我马上就走,你继续睡吧。”

        闵玧其听了,从床头摸过手机滑开屏幕瞄了一眼,又抬头看郑号锡,“你犯什么病,今天端午节啊?”

        “所以我才说让哥你多睡会啊,”郑号锡提上袜子,把帽子往头上一戴,冲躺在床上的闵玧其挥了下手,“走了。”

        “阿一古真是……”跟这种打了鸡血的人没什么好说的,闵玧其懒得理他,翻个身拿被子蒙上头继续睡觉。

        这是郑号锡在首尔的第二个端午节。去年今天,他也是这样在宿舍和练习室两点一线中度过的。如果自己现在在家的话,应该是跟爸妈还有姐姐待在一起——妈妈会照例去集市上买点车轮饼回来,姐姐会拉着和自己在电视机前守着看端午的特别放送,可能看偶像运动会,可能看她喜欢的明星……

        首尔四季分明,夏天比光州似乎还要热一些。日光泛滥,郑号锡走在去练习室的路上,把帽檐往下压了压。因为当练习生的缘故,这两年他已经很少回家了。

        “不能回来也没关系,不用太愧疚……注意身体,要好好吃饭,我还希望哪天能看到我们号锡能出现在电视节目里呢……”

        郑号锡平时很少给家里打电话,基本都是在用kakao和姐姐聊天的时候了解家里的情况。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很感性的人,可每当听到父母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他都克制不住流泪的冲动。有前辈说过,练习生是个坑,太早跳出去的人不甘,太晚爬出去的后悔。当郑号锡的练习遇到瓶颈或者疲惫不堪时,他也会设想,如果自己没跑到首尔而是留在光州玩玩地下,会不会活得更快乐一点。
       
        即便他的舞蹈在现有练习生里几乎是最好的,郑号锡还是经常会有危机感,主攻rap的闵玧其听到他的担心后总会呈现出满脸鄙夷,然后丢下一句“离我远点”。其实按理来讲,像BigHit这样不算有名的小公司里面的竞争压力应该小一点,然而一旦自己的舞蹈被拿出去和其他公司的艺人比较结果又会是什么样子?韩娱圈数得上的男团dancer基本都出在三大公司,像自己这种无名之辈,即使出道了又能混出什么名堂呢。

        不记得是自己进公司后第几次发牢骚的时候,终于被闵玧其不耐烦地打断了:

       “怕跳舞不行就去学别的啊,唱歌你行吗?”

        郑号锡想了想,摇摇头。

        闵玧其打量了他一下, “看你也不像是能靠脸出道的,那就去学rap吧。”

        本着技多不压身的初衷,郑号锡真的去努力学了rap,并且一路从零基础升到了A班。两年过去了,他却一刻也不敢放松,就算有时已经能隐约看到远处的终点。练习生的生活永远充满变数,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留下来的到底是哪一个,包括他自己。

        练习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郑号锡以为里面没人,一只脚刚踏进去,就看到空荡荡的屋子站了个男孩,正对着偌大的镜子独自练着舞。他吃惊归吃惊,站在门口立马开始飞速运转大脑,企图从这人的背影里分辨出是哪个勤奋的练习生。

        也许是自己推门的声音影响到了,男孩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回头向门口的方向望了望。结果两人在对视的那一瞬间里,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郑号锡手一只手握着门把,一只脚有些尴尬地踏在练习室的地板上。如果自己没记错,这应该……应该是昨天在洗手间遇到的那个人?

        两人一时无语,男孩被这诡异的气氛搞得也很尴尬,他咧嘴笑了笑,主动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新来的练习生,我叫金泰亨。”

     郑号锡无处可躲,只能进了练习室关上门:  “……你好,我是郑号锡。”

       “昨……呃,那个……你身体还好吧?”认出来之后金泰亨说话都不自主地变结巴了,磕磕巴巴半天总算是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还好,没事……”本来郑号锡还抱着一丝希望盼着是自己认错了,结果这下只能更尴尬地僵住。回想起自己昨天那冷冰冰的态度,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我昨天态度不是很好,真的不是故意的……”

       郑号锡确实不是故意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止痛药的副作用在他身上越来越明显,他这些阵子明明没有吃坏什么东西却动不动就会呕吐,自己也是无可奈何。昨天他在洗手间里五脏六腑难受得要死,根本没心情回答金泰亨的话所以就敷衍了事了,可是没想到两人竟然还会再遇见。

        金泰亨好像并不怎么在意:“没关系我理解,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心情也会很差,我昨天直接上去问也有点冒失。”

       “总之,没误会真的是谢谢了……今天放假啊,你也来练习吗?”

       “因为我是新来的,不会的东西太多了,不多练习的话真的跟不上……那个,你应该是前辈吧?”

       “是,来了有两年了。我94年的,比你大吧?”

       “真的是哥啊,比我大了一岁,”金泰亨笑着挠了挠头发,嘴巴咧成了方形,露出两排牙齿,“哥你也好勤快啊,我还以为今天练习室只有我一个人呢。”

       “其实我没事的时候也会来练习室,过节又回不了家,待在宿舍也没意思,”郑号锡拍拍他的肩,“以前没怎么见过你,中午练习完一起去个吃饭吧,有时间吗?”

       “有!”

       “那就这么定了。你继续,我去换一下衣服。”

       郑号锡觉得金泰亨这个小孩挺可爱的,笑起来很可爱,小动作也可爱。看到不认识的人也会去嘘寒问暖,似乎真的是个不错的人。

        因为生来就很讨喜,又擅长调动气氛,交朋友对郑号锡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般简单的事情,而且无论什么样的人他都来者不拒。比如说有闵玧其这种高贵冷艳的,有金泰亨这种天真可爱的,还有田柾国这种……

        郑号锡换衣服的动作顿了顿,忽然想起田柾国昨晚发了一条消息,自己还没有回,内容是问今天放假有没有时间和他出去。三下五除二换好后,郑号锡掏出手机找到和田柾国的聊天界面,想了想,然后打出“没有”,点下了“发送”。

        田柾国等了一夜,结果就等来郑号锡漫不经心的一句“没有”,顿时气闷。他当即拿起手机打了郑号锡的电话,可是打了好几遍都没人接,于是心有不甘地又拨给了郑号锡室友——闵玧其。

        电话没过多久就接通了,田柾国迫不及待地说了句:“喂?”

       “……”

        他被这漫长的沉寂弄懵了,过了会儿才继续说道:“喂?玧其哥?”

       “……睡觉呢,有话快说。”闵玧其极度不爽的声音从听筒里朦朦胧胧地传过来。田柾国不敢再拖,直接问:“号锡哥现在在宿舍吗?”

       “不在。”

       “那他现在……”

       “去练习室了。”

       “练习室?”田柾国一怔,“哦……”

        闵玧其对着手机打了个哈欠:  “还有事吗。”

       “啊?没事……”

       “嘟……嘟……嘟……”

        忙音持续了很久,田柾国才放下电话。他脱了身上的睡衣换上前不久新买的短袖,接着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用手仔细地理了理头发,确保每一根发丝都服服帖帖的,又对着镜子做了几个自认为很帅很有型的表情。出了洗手间,他大步走到书桌前弯腰拉开抽屉,拿出两张平整的电影票,上面打印出的日期是今天。

        把电影票塞进钱夹里收好,田柾国站在原地思忖片刻,来到窗前一把将窗帘拉开,阳光一下照了进来。窗外晴空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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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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